《花街往事》
  作者:路內
  版本:上海文藝
  2013年9月
  定價:35.00元
  路內始終仍然停留在關於“青春”主題的掙扎中,花街往事在他筆下未能得到充分展開,儘管他描繪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形形色色的各種事物,但他仍然未能從關於“青春”的戀物,進而寫到關於“時代曲”的戀物。
  路內是寫“青春”的高手。儘管《花街往事》懷抱宏大的寫作野心,但其切入點依然是少年青春期的萌動與惆悵。作品以“歪頭”顧小山為敘述者來講述花街八十年代的變遷,講述父親母親的結合,講述自己家庭與方屠戶的患難故事,講述姐姐顧小妍與自己的成長史,尤其是以姐姐與自己的青春期萌動為主線,將繁瑣繚雜的八十年代呈現在讀者眼前。
  1 戀物
  往昔的時間不可呈現,往昔之人往昔之事都會隨時間之流消逝,唯一可以追憶往昔的方法,只有憑藉不會被時間腐蝕的物體,通過感知物體,重新煥發當初的感情,重新經歷當初的場景。
  路內通過戀物來回憶青春,肉票、照相機、四箱收音機、瓶裝牛奶、電視機、舞廳、錄像機,這些在八十年代一擁而入呼嘯而過的物體,不僅是時代變遷的象徵物,路內很少從時代變遷上去捕捉這些物體的特征,他更常見的,是從物體中,描寫少年對成人世界出現的新物質的懵懂渴求,這是少年對未知事物的好奇,也是作者對往昔懵懂無知的青春時期的懷戀。
  譬如“歪頭”顧小山對一夜間出現的瓶裝牛奶的喜好,還有厭倦了穿“花褲子”轉而對“白襯衫和藍褲子”的渴求。路內這樣寫道:“白襯衫和藍褲子意味著什麼?僅僅是秩序嗎?也不盡然。那是一種稍嫌奢侈的格調,像風琴上的鍵盤,可以彈奏出美妙的音樂,既藝術又娛樂。花褲子在這裡連雜音都算不上,只能是琴鍵上的一滴鼻屎。”
  無論是瓶裝牛奶還是白襯衫藍褲子,它們不僅是隨時代變遷而來的事物,也是成人社會等級制度的徵兆,是少年脫離天真、開始體會人與人之間存有差異的時刻,少年通過白襯衫藍褲子明白自身家庭的貧困,體會到財產的差異、等級的差異及個體之間的差異,同時,作者也通過這種差異時刻,實際描繪的是在這種差異時刻展現出來的“自我意識”,真正的“青春”時代實質上正是少年們靈魂中萌生出“自我意識”、發展“自我意識”的時期。
  路內的可貴之處在於,他能夠精確描繪青春期少年少女們“自我意識”的萌生、發展與完善。它們誕生它們破滅,在路內剋制淡然的筆觸中,又不乏細膩與感傷。
  2 邊緣人
  我們只需要細心觀察便可以發現,《花街往事》與經典的青春寫作存在一個明顯的相通之處——人物的邊緣化,即描繪的皆為處於社會邊緣的人物。“歪頭”顧小山和他的好朋友“聾子”方小兵、拉門先生、無業詩人牛蒡等人有的是殘疾人,有的為社會底層,而美少女顧小妍和羅佳,則作為這些底層人、殘疾人、邊緣人的青春期的夢想而存在。
  假如放在小說所描繪的八十年代去體味,“歪頭”這種肉體殘缺,似乎可以象徵著一種精神的不完整、一種精神上的斷裂,一種既與以往數千年文化傳統的隔閡、又與不斷涌入的西方新文化之間的隔閡,人的靈魂無法與任何一種價值觀調和,因而喪失價值根基,形成信仰和價值觀的斷裂,對於精神斷裂的描繪在小說中偶有顯現。
  遺憾的是,路內始終是一個寫“青春”的高手,而非寫“時代曲”的高手,他更傾向的依然是對青春的描繪。關於“歪頭”這一現象,路內只是極力從“青春”的角度挖掘,顧小山因為“歪頭”而被拒於名牌小學以外,因為“歪頭”而被同街的頑童欺負,因為“歪頭”而遭受異性的冷眼與創傷。“歪頭”僅僅是“自我意識”體味到自己與他人又一不同的體驗,而並未能夠給“歪頭”這一特征賦予“時代曲”的意味,將身體上的殘缺與時代變遷造成的精神斷裂結合起來。
  情節中唯一令人動容的關於“歪頭”的描繪只有顧小山青年時期與羅佳的一次分別,羅佳說出的一句“不甘心”。清晰簡短明瞭地寫出“歪頭”這一殘疾給予顧小山的心靈之痛,可是這些對心靈的挖掘,在《花街往事》中出乎意料得少。路內始終仍然停留在關於“青春”主題的掙扎中,花街往事在他筆下未能得到充分展開,儘管他描繪了八十年代形形色色的各種事物,但他仍然未能從關於“青春”的戀物,進而寫到關於“時代曲”的戀物。
  儘管如此,路內確實不失為國內現存的值得期待的作家,只是仍然需要繼續證明自己擁有寫作嚴肅“時代曲”的才華。
  □書評人 何偉斌  (原標題:“青春”與“時代曲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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